"这边"的希冀
——"常坤的家"的观察与思考
3月1日 下午 东京
谢 鹏
尊敬的麻生先生,各位日本朋友,
下午好。我叫谢鹏,是与常坤相识9年的朋友,"常坤的家"的捐助者和关注者,同时也是教育工作者。今天我要从一个观察者的角度,谈谈自己对常坤、"常坤的家"的认识,并借此回应麻生先生谈到常坤工作时用到的"这边"的概念。在我与常坤相识的9年中,他的工作有一个较大的转变:他一路从他乡——新疆、北京、郑州走回到了自己的家乡阜阳临泉;从HIV全球性、全国性的重大社会问题转向更为具体的家乡公民教育权利问题(当然艾滋病的工作仍然是他始终没有放弃的工作)。常坤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转变,我觉得这种转变值得关注。下面我分三个部分来谈谈自己的观点。
通过对常坤的家活动的观察,我们会发现一个问题:首先,地方政府并不欢迎有新公民权利意识的人。
现象:"这边"被遗忘与阻隔
我至今记得2011年4月4日参加的那次公民社会活动。我与很多同样认同常坤理念和实践的人士,激动地从全国各地汇聚。而我们迟迟未能进入"常坤的家"——这个常坤花了大量心血,大家非常看好的公益机构。正是地方政府形成了我们与"常坤的家"的巨大障碍。我们见到的是常坤遭到连续暴力袭击,而警察不能有效阻止暴力攻击。常坤受伤,但他仍然坚持安排参会的朋友,由于持续暴力干扰。出于安全考虑,常坤建议我们提前离开。这是我第一次参加现场公民事件,虽然之前对于政府暴力有一定心理准备,但是亲身经公开的暴力还是第一次。在常坤事后的事件报告中,我了解到是地方政府借助家庭内部矛盾,变相阻止公民机构发展。之所以细说这一过程,除了要表达对于常坤坚定理想,无畏暴力的勇气致敬;我更想告诉大家的是,这就是当前在中国从事独立于政府的公民权利事业现实困境的缩影。事情过去4年了,情形未有任何好转,去年从事乡村文化建设的立人图书馆也连续遭到打压。
在今日中国一个普遍的现象是,像"常坤的家"这样有理想、勇于担当家乡文化重建的机构是遭排斥、甚至打压的;而大量年青大学生却不愿意回家乡——县城、乡镇工作。家乡——"这边"遭普通的大多数的遗忘又不允许少数理想人士的进入。农村/家园建设倒退甚至坍塌,尤其是在其文化秩序建设方面。"常坤的家"难于招聘合适的大学生就业者,反映出来"这边"的困境;我们学校的学生在择业时,常表现出对返乡效力的冷淡。
为什么会造成这种局面,我谈自己的两点认识。
原因:文化之弊与时代之弊
第一、在中国传统乡土观念中有一个"衣锦还乡"的概念,即一个在外成功了,风风光的回到家乡。这是中国人推崇的返乡姿态。稳定的、缺乏变动的血缘社会仍然在乡村社会延续。成功者的回归主要是向"这边"证明他们在外面的成功,而很少有人想到要彻底去改变这边的现状。尽管他们也捐款修路、盖楼,投资搞基础建设,这往往成为地方政府政绩的一部分,可博得地方政府的认同,也提升个人的地方知名度,两厢受益,成功人士的物质捐赠还变相地维护、巩固既有的权利结构与统治秩序。但没有多少"成功人士"愿意去改变"这边"旧有的文化制度、习俗观念;高楼易建,风俗难移。秩序重建不讨好地方政府。而这是"常坤的家"开展工作不同的方向,也是他们的价值所在。"常坤的家"继续的是20世纪30年代以来的"乡村运动"未完成的任务。
第二,从大学生就业的选择我们可以看出现代教育价值与导向的单一化问题。财富导向和快捷成功观念影响了青年学生的价值与职业选择。国家意志又常凌驾于个人意志之上,国家层面虽有作为政策导向的新农村建设,但学生对农村和家乡缺乏价值的自觉认同。大学生们日渐没有乡土情怀,缺乏理想主义的坚守。
当前,青年学生的价值观念中已经建立起了"这边"与"那边"二元对立式的现代价值体系。"这边"是落后的农村,那边是摩登城市;"这边"是守旧的文化,那边是现代文明;回到"这边"农村是人生的无奈选择,坚守"那边"的城市尚有"衣锦还乡"的机会,这样的认识已经深深植入到大学生的头脑中。年轻人宁愿去一个陌生的环境,无目的地生存,也不愿意回归土地中,踏实地生长。这是我们在教育实践中看到的普遍问题。我们不关心作为近指的"这边"、"这里"、家乡,而把目光投向虚幻遥远的那里,城市、国家与世界。正如常坤曾写道,"多数人从小就被人教育,好好学习,离开家乡小地方,到大地方去,赚了钱,当了官,娶了美女再回来。这是世俗的幸福"。
我认为,今天公民社会建设的深层阻力与幸福观和价值观念的单一是有关系的。需要我们重新审视旧有观念,多元地定义幸福。常坤对幸福的理解不同。他说"我是很幸福的人,为什么?因为我的爸爸妈妈弟弟妹妹理解我,支持我"!他的标准不是物质标准,是父母的认同,相邻的认同,最后地方政府的认同。所以,他才耐心地、坚强地与"这边"一道成长,成为"这边"变化的内在动力和因素。
希望:坚守"这边"勇士们
常坤希望已坚持了5年"常坤的家"得到更多认可,产生更积极的效应。但是由于选择了不依附政府的独立立场,常坤自己评价,"常坤的家"的影响力还有限。但是在观察者看来,"常坤的家"5年的存在和持续行动已经是一种巨大的价值和成功。至少常坤身边的家人、朋友、图书借阅者和相邻、已经开始变化。"常坤的家"扎实的工作影响到一些年轻人、社会各界人士、甚至外国人士。
随着微博、微信新媒体的出现,经由公共知识分子、媒体的推动,公民社会已是共识。作为学院老师,我认为公民社会的认识仅在精英知识分子、理论层面流传,对于谁来促成,谁来实践公民社会仍是问题。是等待一个英明的领袖设计一套完美的方案,还是我们每个人都是"公民社会"建设中的一部分,亟待认清。今日中国,理论上认识到公民社会建设重要性的人多,但投身于实践的少;有一时兴趣者多,但以之为志业,持之以恒者少。"常坤的家"5年的存在为未来公民社会播种了草木。
今天越来越多中国人从城市退回到家乡、农村,为建设家园努力。一些大学毕生开始"逃离北上广",不在蜗居在大都市;四川民间独立学者冉云飞先生反思家乡的沦陷。广东人欧宁追寻"中国乡村运动先驱"晏阳初的脚步,在安徽黄山开展了农村乌托邦计划——"碧山计划";湖南的独立电影人毛晨雨返乡耕种、酿酒,拍摄"稻电影"。如果每个人,包括我自己,不论是直接投身家乡建设,或是身在他乡,为家园思虑,开始反思与行动。这些遍及各省的努力将与"常坤的家"一道汇聚成中国公民社会建设的新希望。
我的身份谈不上"常坤的家"研究者或是顾问,我宁愿将其地位为"常坤的家"经验的传播者、学习者,也希望在座的各位多多关注、支持"常坤的家"的成长。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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