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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11年10月24日 上午2:02
主题： 一次促进警方执法规范的倡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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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促进警方执法规范的倡导
——社群人员投诉当地警方使用过期尿检试条个案分析
倡导背景介绍
Z某是红河州某地的一名过往吸毒成瘾者，曾有过多次戒毒经历。多年使用毒品，让Z某至今一事无成，还失去了生前最疼爱自己的姐姐。目前，Z某在维持美沙酮治疗，靠80多岁的父母退休金以及城市低保维持生活，属社会弱势群体中的一员。而当地警方则因为长期对成瘾者进行打击，养成了随意性执法的不规范行为，在当地成瘾者社群中，普遍存在警务人员对成瘾者随意不规范的执法行为。Z某因使用毒品长期遭到公安部门打击的Z某也曾多次被强制尿检，并在历次尿检过程中对当地警方的诸多不规范的执法行为颇觉反感。但因自身没有维权意识，再加上长期受法律打击的缘故，虽然明知道很多时候警方的工作方法让其无法接受，但也无奈，对一切几乎失去信心。
一次偶然的机会，Z某接触了北京爱知行研究所减低毒品伤害项目（以下简称爱知行减低伤害项目）的工作，并对爱知行减低伤害项目工作人员G某的几次针对警方的维权行为兴趣倍增，并在之后把G某戒断多年、能够通过法律来维护权益的现状定为自己追求的目标，不但如此，就连Z某的父母也认为G某是儿子学习的榜样。从此，Z某开始意识到应该学习法律，运用法律来维护自己的权益。之后，Z某毅然申请加入爱知行减低伤害项目，成为一名减低毒品伤害志愿者，希望籍此学习更多知识，争取自己的合法权益，改变目前的生存状况。
2011年6・26国际禁毒日前夕，Z某在街上遇到一辆警车，车上下来四名穿便装的人，Z某认识其中一个是公安局特警大队的队员。来人下车之后就叫住Z某，要求尿检，Z某随即配合，在路边的小巷里做了尿检，结果为阴性。这时Z某注意到其中一人把尿检试条包装袋悄悄的塞在一个墙缝里，因此多了个心眼，等来人走后，Z某从墙缝里把那个包装袋取了出来，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原来那个包装袋上的清清楚楚的写着有效期是今年4月，而现在已经过了有效期了，还好没有出现意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换言之，如果出现尿检试条质量问题，结果呈阳性的话，那Z某就有口难辩了。
投诉过程
Z某拿着那个试条包装袋，心中感慨万千，假如今天稍有差错，那自己就将面临着最高6年的戒毒生涯。Z某感觉自己的权益被侵犯了，及时向爱知行减低伤害项目工作人员进行咨询。通过细致的咨询了解，Z某认为：
１） 我并未“涉嫌吸毒”
根据《吸毒检测程序规定》，吸毒检测的对象，包括涉嫌吸毒的人员，被决定执行强制隔离戒毒的人员，被公安机关责令接受社区戒毒和社区康复的人员，以及戒毒康复场所内的戒毒康复人员。
我在马路上行走，何来“涉嫌吸毒”？
２）执法人员身份不明。
本次执法行为中，四人坐着警车，身着便装，未展示工作证件，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法》，公安机关的人民警察在执法时，须“出示相应证件”。并且，根据《吸毒检测程序规定》第四条，现场检测由县级以上公安机关或者其派出机构进行。
３） 吸毒检测样本过期。
根据《吸毒检测程序规定》第五条，吸毒检测样本的采集应当使用专用器材。现场检测器材应当是国家主管部门批准生产或者进口的合格产品。在此次验尿中，这些人员使用的尿检试条外壳信息显示：摇头丸检测试剂，产品批号：Ｗ１２９０４０１Ｃ，生产日期：２００９年４月１３日，有效期至：２０１１年４月１２日。如果发生因为样本过期的原因致使尿检结果呈假阳性，使得被检测人丧失自由、尊严，这是何等的残忍？这是严重不负责任的表现！
４）未出具含检测人签名及的公安机关或者其派出机构印章的检测报告。
根据《吸毒检测程序规定》第九条，现场检测应当出具检测报告，由检测人签名，并加盖检测的公安机关或者其派出机构的印章。
此次执法行为中，我未能获取该检测报告。
我是一位普通百姓，是的，我有过吸毒史，但这已然成为了过去，我想要和其他人一样，简单生活，可就是这样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愿望，却在无休止的“被尿检”、“被骚扰”中破灭。我再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上警车，被强制尿检，我感到愤愤然，因为我未涉嫌吸毒，而这些执法人员最基本的人权和法治理念都没有，就这样肆意践踏我的尊严，我的清白、我的清净、我的愿望，这些都已消失贻尽……
基于此，Z某在取得爱知行研究所的法律支持之后，依法向有关部门递交了书面投诉信，要求相关部门彻查此次事件，对于责任人，及时给予处分，追究相关责任，以此保障一名成瘾者社群人员的权益，达到倡导当地公安部门规范执法，避免将来再有社群人员遭受与自己同样经历的目的。
递交投诉信之后，Z某便一直在家翘首等待回音，可一个多月过去了，投诉信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Z某再次来到公安局控申室，要求给出答复。接待民警听取了Z某的诉求之后，称材料不全，让Z某补充材料。Z某把试条包装袋扫描复印之后再交到控申室，接待民警让Z某回去等待消息。当Z某第三次到访时，接待民警表现得很热情，落座伊始便以诚恳的态度代表公安部门向Z某道歉，并表示会在局里通报，要求规范执法。同时对Z某能够对公安机关的执法予以积极监督，促进规范表示感谢。但遗憾的是，Z某没记住那几个人的警号，乃至无从查找具体的当事人，此事只能做到全局通报。
尽管如此，Z某对处理结果还是表示满意的，毕竟已经向公安部门表达了自己的诉求，说明了存在的问题，最重要的是公安部门没有回避问题，而是积极面对，并给出改进承诺，这已经达到倡导的效果了。
倡导风险评估
当问及Z某有没有想过投诉之后最坏的结果时，Z某表示，他想过很多，包括有可能被打击报复。事实上Z某也得到消息，戒毒所的人在私下打听他的情况，并在社群设有耳目，一旦发现问题，会第一时间传到公安机关。另外，Z某说，也不排除暗地里雇佣黑社会对其进行人身伤害。很多人在私下也劝过Z某，认为胳膊拗不过大腿，百姓告政府部门是告不赢的，并且对方是庞大的全国系统，绝对的强势群体，与这样的群体叫板只会吃亏。同时，Z某是一名有过成瘾经历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被强制尿检，而在日常生活中，很多食物或药物都能导致尿检阳性，万一公安部门不愿听解释，那后果是极其严重的。
面对诸多的风险，Z某采取了积极的措施，一来严格要求自己，保证不再使用毒品；二来积极向爱知行减低伤害项目咨询尿检结果判定标准，了解尿检的科学性；三来寻求爱知行法律项目专业法律人员帮忙代写投诉信，言辞中杜绝了极端言论，从法律的角度出发，着重于存在的法律问题，避免个人情绪言辞；四来积极学习国家关于尿检的相关法规，防止今后官报私仇。之所以最后能有一个相对满意的结果，与Z某所作的努力有着不可分割的紧密关联。
倡导效果分析
对于最终的结果，Z某除了满意之外，那就是意外了。一开始Z某从未想过会有如此令人满意的结果，原以为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自己需要在这个过程中坚持不懈。至于结果是什么，Z某没有过多的期望过，Z某需要的是通过这个过程把存在的问题反映出来，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其实，在整个过程中，Z某自身所承受的压力是很大的，诸多的风险、多人百般的劝说，都很大程度的影响到Z某的心理。而对于Z某来说，自己从未有过法律维权的经验，这完全是一次陌生的尝试。本次过程中，虽然未能具体处理到违规执法的个人，但已经促使公安部门正面道歉，并承诺改进工作方法，这已经具有非凡的意义。公安部门在全国范围内都明显属于极其强势的群体，能够让其接受并面对存在的问题，再以诚恳的态度道歉，在全国来说都不多见。以往的警务人员执法时，很多时候没有严格按照执法程序。但经过Z某的投诉行动，至少让公安部门的工作人员在今后的工作中有所顾忌，深刻的意识到民众的法律意识已经增强，不再是从前的法盲状况了。本次倡导中，要特别感谢北京爱知行研究所法律项目在法律方面给予的大力支持。
反思
此次的结果无疑是令人振奋的，究其原因，我们认为最难得的是Z某维权的决心和勇气，试想一下，如果Z某没有足够的法律维权意识，或者没有足够的勇气把法律维权付诸行动，亦或是中途半途而废，那绝对没有今天的结果。这些因素也让我们同时在反思很多问题，最典型的莫过于维权的勇气。我们相信，Z某的遭遇并不是唯一的，相反，很多成瘾者社群人员也曾经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但为什么就很少有人站出来拿起法律的武器维护自己的权益呢？深入剖析之后，我们得出以下答案：
1、成瘾者社群长期遭受法律的打击，维权意识薄弱，更不具备把维权意识付诸行动的勇气。
2、成瘾者社群人员对相关法律知识缺乏充分的了解。
3、成瘾者社群人员对法律的严肃性缺乏足够的认知。
4、成瘾者社群人员普遍生活贫困，担心今后无法支付长期马拉松式的维权诉讼费用。
5、普遍看重个人利益，认为最终自己没有获利的话，意义不大。
6、担心法律援助无法彻底，中途徒劳而返，劳命伤财，白费力气。
一点建议
事实上，很多成瘾者社群人员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权益，而是普遍缺乏把这种意识转变为维权行动的勇气。所以，我们认为，要彻底改变这种状况，需要提供或创造更多的个案给社群人员做充分的参考，为他们提供更多可借之鉴，让他们看到令人振奋的结果，看到希望，从而打消诸多顾虑，才能有足够的勇气把维权付诸行动，最终也才能改变成瘾者的现实生存状况。
北京爱知行研究所减低伤害项目
2011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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