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颍实录——文刀
我相信大家都还记得北京红丝带论坛上的这个场面，一个来自河南临颍的老妇人在讲台前无法控制情绪，“嚎啕大哭，让我们救救临颍的艾滋病人！！！”她说“当地民政局的局长告诉我们临颍有1万8000名艾滋感染者，实报800多人，致使我们县没有被国家纳为重灾区。因为不是国家重点救治的地方，今年一年（2011）我们县里有三个病人自杀，割肚子的、上吊的、还有喝药的……”
没有参加第三届北京红丝带论坛的朋友，我想您两个月前也一定在这个邮件组里看到过有人发出临颍艾滋患者无钱治疗在医院自杀的消息吧。巧合的是现在临颍医院一个15岁艾滋女孩正因为没钱转院而不得不在在那患者自杀的同一个病床上等死。
2011年的圣诞，这个豫中的小县又一次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因为这里的人民医院短短一个星期就聚集了六位快死的艾滋病人。在这里要感谢叶海燕女士，不是她的跪求、呐喊让病人们寄以希望，也许临颍会再次有悲剧发生。还要感谢刘照和聂立生，没有他们的前往，临颍的病人不会这么快团结起来，这几天见到的病人总是在说一定要争取到全免的治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跟刘照他们的去有关，也跟宋小来多年靠轮椅上访的行为鼓励有关。说实话临颍病人是我见过对全免费化治疗最热心的。这个时候如果能有机构和外县的感染者再帮他们一把，我也推测“这里将成为中国艾滋病人全免费治疗政策的一个转折，也会成为废除定点医院治疗制度的导火索，临颍的这个事件会具有标志性的意义。”
12月31日的下午，我、常坤、姬律师在临颍车站碰头。到人民医院后，我开始录像，这是我第一次用相机录像，当时我万万没有想到被我录像的第一个患者会在3个小时后死去。夜里八点半左右，祁松山死啦！消息传来时，我们三个都愣了，也许是马上就要到喜气的元旦了，也许是我们刚来还没能帮到这六位患者，就已经有人死了，总之这个事情狠狠地给我们浇了盆冷水。就这样第二天我带着鲜花再到医院时，只见到了四个重病人。（在我们来的前两天，也就是他们当地一百多号人刚在县委闹完后，得鼻癌的王国安被他们村里的人偷偷拉走了。）晚上我开始逐个记录这四人的病症和家庭情况。
1、晁小妹1岁时被送给爷爷照顾，7岁时妈妈因艾滋去世，晁的爷爷说孙女没见过妈，也不会喊妈。晁的爸爸后来又娶了一个妻子，带着3个孩子，几乎不过问晁小妹的事情。她现在念初中二年级，住院半个月，住院时喘和咳嗽严重，被诊断为肺囊肿，随时会死。我问晁的爷爷小妹cd4是多少，他不知道什么是cd4，还是小妹说刚查的有60个。在这之前小妹从来没有服过抗病毒药，问其原因，晁爷爷说防疫站没有通知过。
2、晁付迎40多岁，妻子早年因艾滋去世，留下一个儿子，爸妈都80多岁了。住院期间靠两个姐姐照顾，因为没钱输不起一袋800多元的全血和一小瓶500多的蛋白，用输盐水和“营养液”来代替，维持了半个月。
3、宋小来50多岁，被当地的病人称为上访的参谋，病房里的患者有什么事都爱集中到他那里。因为下肢神经受损，每次上访都是被其他病友用轮椅推去，包括最近的这次带大家去县委争取“免费化治疗”，由于心室、肝、肾、肺都有问题，肚子里基本上空了。他的病情很重，每天都要插着吸氧管。
4、贾某26岁，小脑萎缩，身体半边瘫痪，神智模糊，重六院刚转回来。他爸爸说“在六院同样的保守治疗一天住院费一千多，临颍这里只需要一百多。”
四个重病号中，现在只剩三个了，晁付印在下午的时候被家人推回家，再也没有回医院，他像王国安一样被家人采取了放弃治疗。这个事对我的刺激很大，又加上海燕的绝食，我怕再晚几天六个重病号会一下降到零个了，我也怕海燕在绝食中丧失的不是力气而是对人心的希望。有人说他们还有救吗？给他们捐钱不是浪费吗？还有人说更可怜的我都见过。我知道艾滋病人凄惨的有很多，比这悲剧的也数不胜数。可我文刀只是想让他们在爱中有活下去的勇气，即使死也要死得有尊严；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自己当成累赘，选择结束治疗在家等死，或者轻易了却自己。记得在北京时，益仁平的一位女士说“这里（益仁平）有时确实没有人情味”，如果说公益机构可以用选择性的失聪、用“没有人情味”一句话来逃避良心的拷问，我尚能理解。但是那些身在机构中的个人倘若继续对叶海燕、曹小妹等人视而不见 ，我就真的寒心了。送给所有从事公益的人一句话： 当我们追求理想主义的时候也请看看脚前的生命 ，当我们口口声声喊着拒绝冷漠的时候也别忘了世上不光只有一个“小悦悦 ”。
（附图王国安、晁付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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