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z】从一篇亲历的报道看媒体报道视角所存在的问题 ----一名当事人谈艾滋新闻报道的误区种种 来源：CHAIN 发布时间：2010-08-12 阅读次数：48次 八月九日下午，在几位好友告知下仔细阅读完来自Chain网站的一篇来自《�望.东方周刊》的报道以后，考虑了很久，将思绪捋了一遍，还是拨通了文章撰写记者，那位叫钱亚平的，年轻小妹妹的电话。我直接和她交换了我对这篇报道中的一些问题不同看法，同时也表达了我可能会就这么一份新闻报道的案例来解读目前新闻媒体依旧存在的对艾滋不了解、不理解的视角偏差。 同时我也表达了另外一层想法：那就是我并不希望亚平因为这篇文章被当事人的否定而导致她对报道艾滋病的心理上的障碍。事实上，艾滋是需要媒体的介入的，唯有通过这样的交流分析，抛开个人情绪得失，才可能有利于媒体的进步，促进社会对艾滋的平视。 一、标签化的命题给整篇报道奠定了一个不 够平视的视角。 作为当事人，我不愿意被称为" 艾滋病男同"这样一个带有双重边缘化界定的称谓；无论是艾滋病人还是男男同性恋成员，都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情有感的人；我想记者未必对当事人有这样的偏见，毕竟与我与亚平在将近一年前的一次短暂交流中，大家是十分愉快的；但是对于男男，对于艾滋固有的、广泛肤浅认识，很遗憾自己最后成了这样的一个称谓，这本身就是一种无意间的伤害。 其次，标题使用了一个叫作"救赎"的词；其实，这样的词语用得太重并且视角太具有伤害性了。众所周知，艾滋不是罪，正如亚平自己在文中引用张北川老师的那段话：" 知名艾滋病防治专家张北川表示，当前防艾理念陷入一种悖论，人们先入为主地认为艾滋病人有原罪，管理部门幻想隔离甚至"消灭"艾滋病人，偏离了防治艾滋病的正常轨道。"可是偏偏文章题目却还是将艾滋感染者从事社区自助工作当作一种救赎，这显然还是带着认为艾滋病人有原罪的想法，我想报道艾滋是需要相当严谨的，这显然是一个自相矛盾的，并且有伤害当事人情感以及这个群体的比较随意的命题。罗列与摘取一些论点固然容易，但是看来真的要理解这些观点却是太难了。 二、细节场景的描写不该添加笔者的自我想象。 一段开场关于艾滋病人生活状态的描述，显然更多是出于文学化加工"成群结队的蚊蝇在他上空盘旋"、"全身多处溃烂，散发出腐烂气味"，这样的描述依旧是社会目前对于艾滋不了解想象出来的场景，因为有这样的铺垫，即便此后文章描述当事人看不出是名艾滋病人，其实对于消除艾滋恐惧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事实上，在我记得在访谈中，我们曾经就青霉菌机会性感染伤害患者外貌的问题是有过交流的，因为江南气候温湿，确实青霉菌感染属于在免疫崩溃以后较为多发的一种机会性感染疾病。这就提醒我们记者可能要做这方面描述前，则必须先去备课，了解免疫受损到何种程度，又在怎样的环境下才可能诱发青霉菌感染的？并且青霉菌感染 在治疗上是有积极有效方案的，失去了这些基础知识的平衡，只能让社会大众恐惧艾滋、加深对艾滋进一步了解的拒绝。还是如文中所说："歧视和耻辱感是艾滋病防治的主要障碍。"可是我们有没有想过是怎样的认知才会加深歧视与耻辱感么？还是因为片面地理解与自我想象。 三、对于一个社会现象报道中个体与群体视角的平衡与相互服务很重要。 记得亚平找到我的时候还是在去年的12月1日前，大家并没有太多正式上的访谈，只是比较随意地聊聊。作为当事人，一则我是竭力反对时令型报道的；另一则我一向拒绝个人采访的，因为这个社会越来越多元化，人与人的个体差异是何等巨大，要想通过个体描写来反映群体，这样一个视角的把握是相当难的。同时，因为此前有过和媒体交往的经历，我也是希 望记者与当事人能一起来写好关于艾滋题材的新闻报道的，因为有当事人直接参与，也是对于艾滋病人的一种尊重与赋权，而经验告诉我们更多未经当事人一起参与的报道，尤其在今天我们更多人还对艾滋没有一个具体了解的情况下，写出来的文章往往会有意无意伤害当事人，伤害目标人群，甚至伤害了当事人在目标群体中生存的环境的。 其实这次聊天是去年WAGASS咖啡店的一次闲谈，随着时间远去，也被渐渐遗忘了；可是没想到最后还是成了一篇时令报道，听亚平说，就因为维也纳艾滋病大会的召开，临时组织了以前的一些素材，在经过编辑的裁剪就成了稿件，最后文章连亚平本人也觉得支离破碎，既不像写人物，又不像写事件。 尤其这样一篇文章，读者们更多会自然而然读后觉得是被报道的当事人的 口吻诉说的一切，事实上我们生活中所有的人与事均有事件的背境的，而失去了背境以后就会显得特别突兀，甚至成了一个简单的结论。文中多处记录了关于艾滋群体中负面的一些判断，尤其有一句前后很难串联的话："这种病放大了人性中恶的一面。"显得特别不恰当，因为就文章本意而言似乎是要报道，艾滋病人是如何积极自救的，但是又突然冒出这样一句判词；不知道原文就是这样还是编辑裁剪的结果，至少作为一名也擅于写作的人看来，这样的文笔是断裂的，缺乏逻辑顺承关系的。 在我和亚平电话交流中，我提到了这么一个问题：就是为何在采访这么多机构、见了这么多患者之后，往往我们留在文章里的一些素材却是更为不积极的。并且在素材有多处属于文学性的嫁接，这样就失去了真实性。就我对写 作的理解，尤其对于案例与事件的描述，既然要引用就要真实与相对详尽，不然就会令全文苍白无力并且失真。同时，素材的引用是要为主题思想服务的，显然这还是一篇仓促赶出来的稿子，为此我觉得特别遗憾。 四、有厚度的报道，是需要有厚实的社区采风基础以及辅助的相关知识体系。 在文章中出现了很多带有评判式的结论。 其实艾滋病工作对于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地域都不是一个简单的疾病问题；因为其涉及到问题之多，之复杂。才成为各国都十分关注的课题。文中描写的"偷食"、"知而不信，信而不行"、"更可怕的是，婚姻不能让他们忠于家庭，性取向会刺激他们不断"偷食"，而"偷食"就更不注意防护，这也使得性病艾滋病越来越轻易地向普通人群扩散。"这样的表述，我想换了一个当事人，一定是会拍案而起，怒气冲天了。 记得当时亚平是和其先生一起约我喝咖啡的，作为来自男男同志社区的一员，我一直对自己的身份认同很好，并且在家庭中是身份出柜的，这些 我们都是聊及的，："如果下辈子我是女人，我就嫁给你！"这显然是出于异性恋的理解，事实上，如果有下一辈子，我如果可以选择，我还会做同志，因为这是我生命存在的形式，我既不了解异性恋的心境是怎样的，更无从想象有人嫁给我是何种感觉，说句笑话，我到可能可以想象嫁给一个真男儿的心境。是不是因为时间太久在撰写中竟然成了这样的一个结论。因此，记者与当事人的沟通真的是相当重要的，尤其当记者自己不是群体中的一员时，他是很难了解社群的真实性以及文化环境的。 这令我想到为何毛泽东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中号召广大作家到群众中去，到生产劳动中去，如果没有"延安精神"那就不会有赵树理、不会有峻青。即便此后张瑞芳演绎《李双双》不也是前往农村采风了很长一段时间 么？不然她怎么能将面条杆得如此娴熟，将农活做得如此有板有眼？ 同样在艾滋病领域所涉及到的很多更为专业的知识点，更是需要知识铺垫和社区积累的。 免费治疗卡是需要在满足基本手续条件的前提下，由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发放的，更不可能由某个感染者来代办，这些是基础常识。"患者与网友开房"这些事情其实并不奇怪，开房不是罪过，其实如何帮助感染者通过"阳性健康"来实施行为改变，建立一种从自身健康安全为出发点的感染者社区干预模式，一直是我们工作的出发点，同样报道可以参见去年《新民晚报》首席记者施捷女士的采编，同样是一件事，一个问题，不同的记者报道出来的视角就会不一样，这说明详尽地了解素材，并辅助加以对报道的目标领域内较为陌生的工作模式及理论体系 的掌握是必要的环节。 从新闻视角而言，可能记者需要从多角度来报道艾滋病工作，但是其中最忌讳的是因为自己情感上的偏向，会对整个艾防体系厚此薄彼；事实上，多部门协作，全社会参与的一项工程中，缺乏任何一方以后均会产生工作上的不平衡。我们既要看到社区工作的作用同时，不应该否定政府职能部门的成效，试想在中国这么多年的艾滋病工作中，如果没有政策上的改变，没有政府的主导，我们又将面临怎样一个局面。新闻报道的视角不平衡，初看来似乎是在为社区甚至为某个人说话，但是实际效果往往是在否定更多协作机制、在否定主导部门，这样不仅不利于整个艾滋病工作的开展，甚至对于社区也是一种沉重的打击，这就是我们在评估一篇好的新闻报道很重要的一个标准，是不是具备客观性与 全视角的厚度。 五、语言与语境的处理，在细节上会直接影响一段话的褒贬立场。 做艾滋病工作的社区工作者，都会知道非评判原则是多么重要；其实新闻报道，也是需要非评判原则的。因为，我们有足够理由去相信读者的智慧，而不能有意无意间将自己对当事人的情绪的判断挪为对当事人的素描。 这在这篇报道中也有多处这样的笔误。包括当事人神情的描述，可能记者原本是想要将人物写得更为丰满，却在不同的语境下，将自己对事物判断的情绪带到了所描写的目标对象中去了，这样反而就产生了很多矛盾。譬如"在这里，谁也不比谁更苦，谁也不比谁高贵。"这句话是应该是有语境的，而不是简单被截取的一句话，关键是在艾滋群体中，每个人都有自己一段辛酸史，都有自己的这样那样 的痛苦，同时艾滋面前是人人平等的，社会总是喜欢将一部分感染者划为无辜的，将另一部分人划为有辜的，在这样的语境中才会有那段话，但是一旦断章取义以后就变成很难理解的一句话。 试想当事人已经被描述为"偷食"的被性取向刺激后犯下罪的人，这对于整篇报道还有何积极意义？本文章被转帖后，有几位好友来电告诉我很受伤害，其实我想我的第一感觉是更受伤害！我想更多是源于记者缺乏了一个生活经历和生活经验。 或许这也是我们年轻记者们最需要磨练的地方。 "2002年后，专注于艾滋病干预项目的国际基金越来越多地进入了中国，政府每年用于防艾的资金也在增加，但其中大部分项目落入具备政府背景的相关组织手中，"艾滋病防治方面有太多的钱被用来开会、坐飞机。"这 句话也是一样有很多语境上的缺陷，是被截取的，艾滋病工作本来就是多部门合作，全社会参与的一项工作，并不存在落入谁之手，而本身的语境应该是应该属于社区来开展工作的那些项目资金并没有有效地下沉到社区基层，艾滋病防治的经费自然要用于开会与交通甚至宾馆住宿，这和所有领域工作是一样的，包括当事人不也是其中参与的一员么?关键是要讨论这样的投入与产出之比，我想这些都是当时有具体语境的。 六、数据的核实与验证非常重要： 一篇报道中难免总会涉及到很多数据的引用，但是数据引用上是需要严谨的，譬如文中涉及的上海市艾滋携带者人数，这里面需要引用时，分别使用是官方公布数据以及官方估计数据，如果就是很随意地将一个数据写上去，没有出处，自然就会缺乏说服力 。 其中也包括对很多身份上的阐述，记得在大约3年前，也是亚平所在的媒体对上海市公共卫生临床中心的一名主任医生做过一次访谈，主任医师曾经很不经意地说到过：我发现身边感染艾滋的患者中，不少还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知识水平比较高的。没几日媒体就简单地报道到：上海地区感染艾滋病毒的患者绝对大多数为大学以上高学历人群。为此，我们这位主任医生备感委屈，最后上海市疾控也将流调的数据与该媒体进行了核对。 其实，亚平这篇报道中也在无意间，因为比较随意或先入为主，留下了类似的很多错误的预判。 在写这篇稿子之前，包括给亚平打电话之前，之所以我经过很多思虑，就是我还有另外一个想法：我该不该为这样一篇报道去生气，甚至去责备钱亚平小妹妹呢？我想我不 该那样做，当艾滋还需要媒体时，与其为这篇报道中的失真与语言而去责备，不如将这篇报道去分析一下，通过一个当事人的感受告诉记者，我们社会究竟需要怎样的艾滋报道？我想亚平可能的话，需要因为这篇文章而感受到伤害的更多艾滋感染者和同志们致以歉意，而对于当事人我的话，我想我依旧会支持媒体更全面客观地报道艾滋、报道同志；我将自己对于新闻报道以一个当事人的浅识拙见已经很真诚地写出来了，希望亚平小妹不要因此而受到打击，没有一名优秀的记者是一开始就能做到如此文笔丰满与厚实的，让我们一起努力，同时作为当事人我也愿意和你一道为艾滋领域工作与媒体更良好的配合而努力。 如我电话中谈到，我知道中国传媒大学李希光教授在清华是有这方面媒体课程项目开设的，我希望更 多的记者们能够为降低艾滋污名歧视以及促进社会对艾滋的平视而努力。因为艾滋只有获得更为公平与人性的对待才能降低其传播与伤害，套用一句俗语：艾滋不是问题，问题是我们拒绝正视艾滋。 做到正视其实真的不容易啊。  http://www.chain.net.cn/zhxw/xwbd/31890.htm 同志哥 杭州青春工作组组长 浙江爱心工作组顾问 爱在钱塘互助会会长助理 杭州艾滋病工作草根 NGO 协会内务协调人 浙江希望工作组联盟秘书长 邮箱：tongzhige@yahoo.cn 手机：15267169160 QQ：1241841592 日志楼： http://www.cc98.org/dispbbs.asp?boardID=144&ID=3145462&page=邮件组论坛： http://groups.google.com.hk/group/Hoch_Schule_AIDS_2009?hl=zh-TW为一个没有性倾向歧视的世界而奋斗，同运、防艾、民权、NGO 事事关心，马克思、恩格斯万岁，真理万岁，自由万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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