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医学被广泛滥用 19名参会专家收到呼吁信
| [日期：2010-09-02] | 来源：温云超 作者：温云超 编辑 | [字体：大 中 小] |
"世界精神病学协会国际大会"首次在中国召开
17位业外人士呼吁填补中国精神科医师职业伦理空白
精神病学滥用现象再次成为关注焦点
[以下新闻线索为义务提供，欢迎采用引用、采访报道]
2010年9月1日
1日至5日，"2010年世界精神病学协会国际大会"在京召开，这是中国首次承办世界级精神卫生学术会议。会议首日，包括律师、大学教授、社会工作者、公共卫生工作者以及滥用精神病医学受害者共17名业外人士向大会主办方之一的中华医学会精神病学分会、以及19位业内参会专家发出呼吁，要求尽快落实世界精神病学会关于职业伦理标准的《马德里宣言》，填补中国精神科医师职业伦理空白。
精神病医学被广泛滥用 参会的精神科专家也曾是受害者
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精神卫生中心2009年初公布的数据显示，我国各类精神疾病患者人数在1亿人以上，但精神卫生发展相对滞后。其中一个重要表现，就是精神病学被滥用。
"令人遗憾的是，近年来一些精神科医师漠视精神病人的权益，更有甚者，把非自愿住院及治疗视为普通消费行为，对付款人或送治人负责，视付款人为服务对象，而不对病患者负责，从而出现了'孙法武案'、'何锦荣案'、'邹宜均案'、'徐林东案'等诸多匪夷所思、触目惊心的个案。"
黄雪涛律师是本次呼吁的发起人之一。从2006年介入邹宜均案以来，她一直关注精神病人权利议题及精神卫生制度改革。
我国精神病医学伦理规范一片空白的现象，令黄律师感到非常忧虑："在复杂的利益冲突中，缺乏正确的职业伦理指引，精神病医学极容易被滥用，医生们做了坏事而不自知。而一旦滥用，不仅受害者得额公民权利被严重践踏，个别精神科医师自己不知道错在哪里。不仅是个别医生的职业风险，还严重败坏了中国精神科医学的行业形象。大家都是受害者。"
"精神病医学在西方发达国家，过去也曾经走过弯路，也曾出现过践踏公民权利的恶性事件，因此WPA总结了很多宝贵经验，成为全世界精神科医生的职业行为指南，比如，如何尊重精神病知情同意权、自主权、隐私权，如何处理医生的双重责任，马德里宣言都做出清晰指引。但很遗憾，我所接触到的精神病滥用个案中，很多医生恰恰违背了这些职业行为规范。"黄律师如是说。
由于精神病学被滥用，一些精神科医师也成为了受害者。本次大会的参会专家之一、国内知名的精神病专家、西安市精神卫生中心的纪术茂教授就曾因为给有关领导写信反映问题，被自家医院定性为精神病患者，并写在了该院回复给上级部门的文件上。而该文件认定精神病的依据，竟然是另一名精神病医生的几句私下闲聊。
"纪教授的遭遇说明，如果精神病学滥用得不到有效抑制，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东南大学法学院教授、卫生法学研究所所长张赞宁说，"我们呼吁填补中国精神科医师职业伦理空白，不仅仅是为了保护精神病人的权益，也是保护我们每一个人的权益。"
19名参会专家收到呼吁信 精神病人首次发出自己声音
为了制止精神病医学的滥用，17名业外人士联合发出了《关于落实WPA〈马德里宣言〉、填补中国精神科医生职业伦理空白的呼吁》。这些来自精神病医学行业以外的人士既有大学教授，又有社会工作者，既有曾经代理过精神病人权益案子的律师，又有滥用精神病医学受害者。
据悉，这份共同呼吁已经在大会首日寄往国际会议中心和中华医学会精神病学分会。而且，参加本次大会的19名参会专家都将通过电子邮件或特快专递收到该呼吁信。
李仁兵律师，曾经代理多起精神病人权益案件。"北京陈淼盛一案令我印象深刻，当时北京回龙观医院拒绝陈淼盛的亲属将其接回家中，理由是谁接谁送：因为人是单位送进来的，所以没有单位的同意，任何人都无法领他出院。"李仁兵律师感叹道，"我国精神科医生的职业伦理问题绝不能再拖。这么严重的问题，应当引起本次参会专家的足够重视。"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精神病人权利首次集体发出自己的声音，在所有呼吁者中，滥用精神病医学受害者所占比例接近三分之一。他们顶着或曾经顶着精神病人的帽子，不仅代言精神病人权利，更代言我们每一个公民的权利。
滥用精神病医学受害者郭俊梅说："我们呼吁精神科医师的增强职业伦理规范，希望不要有人再重复我们的不幸遭遇。"
"在精神卫生领域，精神病人一直没有话语权。不管是精神卫生立法，还是在医患关系中，精神病人群体集体沉默"，"徐林东案"的代理人常伯阳律师说，"这次有这么多的精神病医学滥用的受害者主动站出来呼吁，说明精神病人开始参与到到精神卫生的宏观博弈中来，这有助于推动医患双方的利益平衡，扭转只谈医疗技术不谈病人权益的现状。"
社会各界高度关注精神科医生职业伦理 要求精神科医生加强行业自律
由于本次大会是中国首次承办的世界级精神卫生学术会议，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
而最近几年来屡见报端的精神病学滥用现象，早已引起了社会的一波又一波的讨论。要求精神科医生加强行业自律，成了社会的共同需求。
"精神科医生的职业伦理是一个强者的行业自律问题，精神科医师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但与此同时，社会广泛的参与也十分重要，尤其是精神病人群体和法律人的参与"，黄雪涛律师说。
香港中文大学公民社会中心研究员、公共卫生社会工作者陆军表示："精神科医生比其他行业更需要有一套自己的职业伦理规范。一方面可以起到职业伦理指引作用，减少类似不良现象的发生，降低职业风险，另一方面可以增强精神科医师对自身行业的认同感，提升社会对精神科医学的信心。"
长年从事反歧视工作的北京益仁平中心总协调人于方强则指出，精神病学的滥用很大程度上反映出了社会和医学界对精神病人的歧视和排斥，必须予以纠正。在当前我国《精神卫生法》还未出台，行业缺乏有效法律监管这一前提下，毫不迟疑地落实《马德里宣言》的意义就显得十分重要。（完）
采访联系人：黄雪涛：北京地平线律师事务所深圳分所律师 13802232414
纪术茂：西安市精神卫生中心教授 13669295836
张赞宁：东南大学法学院教授 卫生法学研究所所长 13337800581
李仁兵：精神病人权利案件代理律师 中国病人权利项目组协调人 13521943581
陆 军：香港中文大学公民社会中心研究员 公共卫生社会工作者 15801431641
邹义壮：北京回龙观医院（德外西三旗回龙观）教授 010-62716905 begin_of_the_skype_highlighting 010-62716905 end_of_the_skype_highlighting
于欣：北京大学精神卫生研究所教授 010-82801999 begin_of_the_skype_highlighting 010-82801999 end_of_the_skype_highlighting
赵旭东：上海同济大学医学院 教授 13700657155
刘津：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精神卫生中心主任 010-82802834 100083
附件一：《关于落实WPA《马德里宣言》、填补中国精神科医生职业伦理空白的呼吁》
附件二：参与本次呼吁的滥用精神病医学受害者的基本案情
附件三：寄信地址、国外专家以及19名收到呼吁信的参会专家名单
附件四：寄信凭证
附件一：
关于落实WPA《马德里宣言》
填补中国精神科医生职业伦理空白的呼吁
"2010年世界精神病学协会国际大会"于9月1日至5日在北京举行，这是中国首次承办世界级精神卫生学术会议。这次会议在中国举行，既是我国精神卫生事业逐步发展的结果，也是推动我国精神卫生事业继续发展的动力。
虽身在业外，但作为关注中国精神病人权利的社会工作者、法律工作者、公共卫生领域人士以及滥用精神病医学受害者，我们十分关注本次会议，并借此机会，期待大会重申精神科医师的职业伦理准则。我们特此呼吁本次会议的承办方之一中华医学会精神病学分会，尽快落实世界精神病学会关于职业伦理标准的《马德里宣言》，填补中国精神科医师的职业伦理规范的空白。
据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精神卫生中心2009年初公布的数据显示，我国各类精神疾病患者人数在1亿人以上，而精神卫生发展相对滞后，精神科医师们任重道远。
一、加强中国精神科医师自律，提升中国精神科医学行业形象
医生本是令人尊重的职业，"白衣天使"是其在人们心中的经典形象。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近年来一些精神科医师漠视精神病人的权益。更有甚者，他们把非自愿住院及治疗视为普通消费行为，对付款人或送治人负责，视付款人为服务对象，而不对病患者负责，从而出现了"孙法武案"、"何锦荣案"、"邹宜均案"、"徐林东案"等诸多匪夷所思、触目惊心的个案。这些不良现象出现的原因，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精神科医护服务，偏离了"以病人为中心"的核心价值，在复杂的利益冲突中，缺乏正确的职业伦理指引，造成了精神病医学被滥用。这种状况不仅增加了精神科医师的职业风险，挫伤了精神科医师的职业荣誉感，还严重败坏了中国精神科医学的行业形象。
推动落实《马德里宣言》，一方面可以起到职业伦理的指引作用，减少类似不良现象的发生，降低职业风险；另一方面可以增强精神科医师对自身行业的认同感，提升社会对精神科医学的信心。
二、落实国际化的职业行为规范，推动中国精神卫生事业发展
加强国际交流与合作，有助于促进我国精神科医学事业的发展。中华医学会精神科分会早在1997年就以团体成员的身份加入世界精神病学会（WPA），但WPA的职业行为规范《马德里宣言》并未在我国精神科行业中获得推广和落实。
中国医师协会于2005年5月加入了"医学职业道德――医师宣言"的国际行动，并在全国范围内积极推广落实。精神病学作为一门特殊且重要的医学分支，需要有更具体的伦理要求。
1996世界精神病学会通过的《马德里宣言》是适用于世界范围的精神科医师的精神科工作伦理标准。中华医学会精神科分会作为世界精神病学会的会员，有义务充分落实该宣言。尤其在当前我国《精神卫生法》还未出台，行业缺乏有效监管的情况下，毫不迟疑地落实《马德里宣言》显得更为重要。
我们相信，落实世界精神病学会《马德里宣言》，是中国精神卫生界的迫切需要。我们呼吁中华医学会精神病学分会通过本次国际会议，毫不迟疑地向全体会员推广和充分落实《马德里宣言》，我们期待这种落实成为本次大会的会议成果之一。
2010年9月1日
呼吁人：
黄雪涛 律师 广东 深圳 精神病人权利案件代理律师
精神病与社会观察志愿者
李仁兵 律师 北京 精神病人权利案件代理律师
中国病人权利项目组协调人
常伯阳 律师 河南 郑州 精神病人权利案件代理律师
刘 巍 律师 北京 公共卫生领域法律工作者
邓华明 律师 广东 广州 精神病人权利案件代理律师
邓向丽 律师 广东 深圳 精神病人权利案件代理律师
鞠俊杰 律师 江苏 南京 精神病人权利案件代理律师
张赞宁 律师 江苏 南京 东南大学法学院教授 卫生法学研究所所长
陆 军 北京 香港中文大学公民社会中心 研 究 员 公共卫生社会工作者
郭 彬 广东 深圳 深圳衡平机构 总 干 事 公共卫生社会工作者
于方强 北京 北京益仁平中心 总协调人 公共卫生社会工作者
黄凯平 北京 传知行经济社会研究所 研 究 员 心理学硕士
精神病与社会观察志愿者
郭俊梅 广东 深圳 滥用精神病医学受害者
彭宝泉 湖北 十堰 滥用精神病医学受害者
徐林东 河南 漯河 滥用精神病医学受害者
江 帆 河南 开封 滥用精神病医学受害者
何锦荣 广东 广州 滥用精神病医学受害者
附件二：
参与本次呼吁的滥用精神病医学受害者的基本案情
郭俊梅 （广东 深圳 滥用精神病医学受害者）
基本案情：因不满单位奖金制度上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单位找的精神科医生诊断，医生将诊断结果直接告诉单位，单位当众宣布。（"护士被当众宣布有精神病 带头争奖金遭报复?"南方都市报8月7日）
声音："2009年12月31日，我被医院领导叫到办公室谈话，一名自称是市卫生局相关部门领导的人与我谈话，我便把心里的想法全盘说出，还把一些个人隐私也说了出来，可是后来才知道此人是康宁医院医生高北陵。"
彭宝泉 （湖北 十堰 滥用精神病医学受害者）
基本案情：湖北十堰市的网友彭宝泉，因拍摄了几张群众上访的照片后，被送进派出所，之后又被派出所送进当地的茅箭精神病医院，而家属竟被蒙在鼓里。面对记者"为何不通知家属"的询问，精神病医院的护士称："不是派出所通知吗？"（"湖北男子拍摄上访被送精神病院 家属不知情"羊城晚报2010年4月11日）
徐林东 （河南 漯河 滥用精神病医学受害者）
基本案情：因状告乡政府，徐林东在家属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大刘乡政府送进精神病院。其家人徐桂林到漯河市精神病医院，提出让徐林东出院的请求。该院副院长丁红运当场拒绝："你家属没这个权利把他接走。他是通过乡政府送过来的，你跟乡政府协商，只有乡政府才有这个权力"。最终，徐林东被关在精神病院6年半，其间被电击55次，两次逃跑、几度自杀。（"状告乡政府 漯河一农民被关精神病院六年半" 中国青年报2010年4月23日）
声音:"他们又不给我治疗，一直在里边关着，也不叫出去"。"政府交的钱，大刘乡政府交的。""如果我再上访，再找事儿，乡政府的当官的就会就地免职，所以不让我出去。"
江帆 （河南 开封 滥用精神病医学受害者）
基本案情：江帆系一名普通校医，因婚姻矛盾激烈而频繁上访，引起了开封市委领导的"高度重视"。在"领导指示"之下，市信访局、市教委等领导召集江帆和南省精神病医院精神疾病司法鉴定委员会的专家召开座谈会，江帆被 "现场鉴定"为"精神病人"。 （"上访者被鉴定为精神病人 鉴定方称遵领导指示" 京华时报2005年1月28日）
声音：江帆说，当时她气愤得说不出话来。等回过神来，她给同事留下了遗嘱：如果自己有什么不测，就将仅4岁的孩子送到孤儿院。
何锦荣 广东 广州 滥用精神病医学受害者
基本案情：何锦荣因与妻子发生了争执，被妻子打电话至广州市脑科医院，请医院带走何先生。医生就对他进行了强制诊断和各种检验，发现他的言行举止以及各项生理指标都是正常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精神病。医生当即表示，何锦荣当晚就可以出院。但第二天，何的家属来领人时，却被医院告知，由于没有何的第一监护人，即何太太的同意，何的出院手续不能办理。于是，何被医生治疗了30天。（"企业家与妻子吵架被其送入精神病院治疗30天"南方日报 2008年6月20日）
声音："好好一个人，莫名其妙就被关了一个月。还被迫服下很多精神类药物，对身体也有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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